专访陈明昊｜不完美的所有美，是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真正的主角
编者按：
剧场是生活的避难所，是独立的造梦空间。走进剧场的瞬间就可以飞出现实，进入另一个世界。然而，陈明昊的戏剧似乎总让观众体验比现实更现实的一个个瞬间。当观众在《海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》中认真见证了一次日出，才发现每天的日出本身就犹如神迹；当观众在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吃下一日三餐，才发现生活在当下竟也如此与众不同。“未完成”、“随机性”在陈明昊的作品中被反复强调，真与假的界限变得模糊，戏中与戏外的区别也不再重要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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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在阿那亚戏剧节连演7天，每个清晨4点半和世界准时相见，海上一片黑暗，人们从特殊的跨界艺术展览进入“伽利略之塔”，即将被搬出或搬入的家具被放置在空间角落，散落在地上的床垫任由观众随意踩踏跳跃。进入陈明昊的搭建的时空后，声音艺术成了主线，声音装置构成的通道记录着世间人们的话语，当新的语言录入，旧的话语则被替代。表达该如何被听见？历史的声音总是高声呐喊又销声匿迹。这也是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所致敬的科学家和艺术家在探求真理时真实的体验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日出、日落、正午是人在一天中三个和太阳最亲密的时刻；早饭、午饭、晚饭，是食物和人身体最亲密的融合。陈明昊用这些特殊而美妙的时间，呈现了最真实的当下，呈现了艺术家和科学家们始终渴求的真理。大幕拉开，我们看到的不是“舞台”，而是不同时间下的天光和大海，最自然的场景带来了最戏剧的瞬间。炖菜、火锅、牛奶、肉夹馍一一上桌，艺术家和观众共同饱餐一顿，在味觉中，生活和戏剧再次交错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在阿那亚戏剧节，陈明昊的作品一直一票难求，也总是讨论度最高的作品之一。他总被极具能量的作品打动，又将这些能量如实地传达给观众，充满争议的背后是他对世界一次次无法复制、永不落幕的艺术拷问。而这些问题最终指向的仍是生活本身，残酷而直接，无法躲避。
对话陈明昊
Q&A
Q：布莱希特的思想如何影响这次的创作？
A：布莱希特提出的“实验剧场”让我很有共鸣。他曾说，“在科学的时代，戏剧必须停止试图展现完整、饱满、圆润的生命形象。它必转而表现一个生命的过程，即未完成的状态。“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的状态更像一个展览。我们集合了各领域的艺术家，通过这部戏来纪念有科学探索精神、对真理崇拜的科学家、艺术家，为了追寻他们的脚步继续勇猛前行而产生的纪念展览。策展人和艺术家们进入到这个空间里，把他们的情感融合到相应的真实场景中作为展示作品。我们希望呈现出许多空间的影射和记忆的瞬间，而这会是一个过程，以实验的态度去探索在场的、发生的可能性，然后形成不断的变化。直到7天演出完全结束，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也依然是“未完成”的，因为生命的过程就是这样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Q：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犹如一个展览的状态，而声音又是如何参与其中的？
A：现场决定了很多东西。阳光以时间存在，大海以声音的记忆来呈现。声音装置的接入是这次创作的重头戏，我们让观众进入了声音的内部，在这部戏里，声音就是伽利略的望远镜。
我们用声音开发空间，到达“生活的空”，再反弹回来击中观众，让它成为我们的剧场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Q：谈谈这次的空间艺术与戏剧房子？
A：为一部戏，造一座剧场。这次的戏剧房子就叫做“伽利略之塔”， 伽利略之塔和戏剧也是一体的，戏剧好像是故事，塔好像是空间。实际上是同时发生，有相互制约、限制的能量。剧场应有它自然而野蛮的生长状态和歌颂胜利的自信。
这次，我们汇集了多媒体视觉、美学科技、建筑、舞蹈、环境，生活场景、音乐等等的跨界艺术，共同致敬前人科学家对真理的执着。往年戏剧房子的朋友在这里聚集、以各种方式闪现，不定方式、不定时间，充满随机与惊喜，就像生活一样。比如，声音艺术总监殷漪，用各类有声媒介向观众呈现多元艺术文化的研究；神秘嘉宾姜思达成为了整个演出的主控者；音乐创作以大量研究为背景、保持严谨态度的秘密行动乐队，我就邀请他们抛弃准备，表达随性的创作；火星电台是这次演出的开场，这是他们为《海边的伽利略》创作的衔接……每个艺术家都有和阿那亚戏剧节的缘分，这些缘分才是真实情节，才是这部剧所谓的剧本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在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，所有的艺术家都是角色，都是在完成表演。每个艺术家都是行星，都有它的轨迹，只不过我们在这一刻，在观众前的这片天空汇集了。他们从熟知的实践经验，向新大陆进发，发现不够完美的所有美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Q：谁是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真正的主角？
A：布莱希特说过，“演员不应完全消失在角色中，而应将自己与角色联系起来。”在这部剧中，艺术家们成为了角色。反而，演员不是演员，声音不是声音，舞美不是舞美，导演不是导演，观众永远是观众。
说到真正的“主角”，我希望去除那些在生活中“被赋予的意义”，我们可以享受无意义的、超越定义的、本能的生命感。前人从遥远的地方发来的灵感和信号，鼓舞着我们的探索精神。这就是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真正的主角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Q：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在一天上演三场，分别是早上、中午、午夜，你为什么喜欢在特定的时间点让观众看戏？
A：时间是科学的，戏剧应该发生在其中。我们的生命永远和时间、潮汐、地球引力关联。每个当下的美妙时刻才是戏剧最该呈现的模样，没有比自然更加戏剧的东西了。
我们认为剧场是一个封闭于现实的独立造梦空间，你可以完全相信这个时间和空间。而用艺术科学主义的态度去面对的时候，你会发现“剧场”也是你的望远镜，有时候会有美化和掩饰。我希望打破这些妄想，让观众看到更多自然的能量和美。当你看到这些美，就像伽利略看到了宇宙的星星，看到了就不会再忘掉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Q：原作《伽利略传》最令你兴奋的点？
A：伽利略到底是一个人，还是一个神。它探讨了我们究竟该相信什么。
Q：你认为“表演”是一个怎样的动作？
A：表演是戏剧现场的核心、是一个暴露秘密的艺术。它的美是因为隐藏了很多秘密，这些秘密并不隐藏在角色里，而是隐藏在活生生的人的身体里。表演应以真正的生命体验存在，这是舞台的生存方式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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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2024阿那亚戏剧节的主题是“常规和例外”，属于戏剧的常规和例外是什么？
A：就是戏剧人每天都在面对的事。
Q：用三个词形容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
A：伽利略 布莱希特 我们
Q：除了自己的作品以外，你还关注这次戏剧节哪些内容？对本次戏剧节有什么期待？作为艺术总监，你如何看待这次戏剧节的国际性？
A：戏剧宇宙被大海相连，这里有我们对生活和在别处的生活的观察，有对戏剧和戏剧未来的思考。看世界时，我们会用望远镜去看。而望远镜没有声音，你看向远方时，能听到心声，心的召唤让世界走到身边，你听到了声音才变得真实，于是，对话产生了。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剧照
《海边的伽利略Ⅰ+Ⅱ+Ⅲ》7天的高能长跑落幕，所有对接近真相的渴望、对成为英雄的渴望，都在陈明昊的语汇中，被揉进充满恐惧、软弱、饥饿的日常，他展露的是每个人内心最真实而脆弱的片刻，我们每日与这些片刻共生，却在戏剧中才发现了它们的美好。
导演：陈明昊
戏剧构作：薛宗阔、黄冰、黄星月
制作人：周诗瑶
视觉艺术总监：梁琛
声音艺术总监：殷漪
舞美总监&灯光设计：张健
舞台监督：裴延丰
执行制作：耿梦婷、小怪
灯光执行：马洋
舞美装置：吕刚、胡东良
影像支持：徐盛哲、吴安迪、王铂清
海报设计：黄星月
表演者：张卓锴、王千予、肖鼎臣、汤畅、薛宗阔、李梓桐、刘妍汝
特别出演：姜思达
特邀嘉宾（排名不分先后）：火星电台、姜思达、雷磊、秘密行动、Sensen Lii、文那、小辫儿、小老虎、余尔格
特别鸣谢：于磊、马艳丽
剧目演出时间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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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那亚戏剧节，
一半是海水，一半是戏剧。
当戏剧与大海相遇，一定会碰撞出新的灵感与火花。大海本身，不仅是剧场，也是一出精妙的自然戏剧，让创作和表演更为自由，海的变化多端，也预示着惊喜与可能，海是无界的，戏剧也是。
阿那亚戏剧节会把戏剧、音乐、影像、建筑、舞蹈、生活方式等跨界融合。戏剧不是海洋中的孤岛，而是海水，它可以独自流淌，也可以连接他者。
阿那亚戏剧节，是为所有喜爱戏剧的人们创造的一个新的平台，让艺术家与观众们，感受人与人之间真实的相遇和真切的交流，探讨戏剧更广泛地与生活和其他艺术相融合的美妙的可能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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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稿｜蘑菇
文案策划｜张悦
图片 视频｜阿那亚戏剧节
排版｜阿反
视觉｜Kun
主编｜Gyros
37°2环境戏剧朗读
多媒体装置《白光》